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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0 章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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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旁論述。鳳雲瑤將其罵了一頓,蒙了他的眼拽上天池,解下眼罩。

浮萍如墨,鳳雲瑤長袖一揮,池內黑蓮恭敬退卻,露出如鏡水面,忽有漣漪蕩開,漸有人影顯現。白駒過隙,無數畫面隨層層漣漪泛上來,俱是楊戩在拼殺中同一動作的不斷重疊。

“說吧!”

三首蛟打了一個機靈,對著眼花繚亂的招式不知如何下口。

“說呀!”

“楊戩……楊戩那廝……武藝了得,如今雖少了神兵三尖兩刃戟,實力仍不容小覷……”

“呸,好不要臉!”鳳雲瑤飛起一腳,踹得他跪倒在地。“師父原就瞧不上你,是我從旁求情才留你狗命,現在到了派上用場的時候,你卻在這兒噴糞哄騙老娘,信不信我立馬殺了你?”

“信信信……美、美人,你看這一招,先將長戟前頂架開兵刃,再以左手著力轉腕疾送,只因每次他腿上動作不同,便給人招式千變萬化的錯覺。再看這招,原本回身直刺平平無奇,只因他出招前先將目光放緩,便讓敵人心生懈怠,趁機使出殺招,使人不及設防,這是誅人先誅心哪……”

鳳雲瑤半晌沒說話,一邊看著池中映像,怒火漸漸平息,“果然,招式隨心而發,無有定型,看來從他們兄妹手上強取是行不通了。”

“強取什麽?”

鳳雲瑤又飛起一腳,“問你了嗎?問你什麽你就說什麽。告訴我,三聖母的生辰八字是多少?”

“三聖母的?她又不是我媳婦,我哪裏知道?”

“少蒙我,你跟在楊戩身邊兩千年,就從未聽他提起過?若叫我發現偷字換字,仔細你的小命!”

三首蛟瞞不下去,想著楊嬋有無往不勝的寶蓮燈在手,區區一個鳳雲瑤根本傷她不得,便道:“哦哦,我想起來了……壬戌,甲辰,甲子,丙寅。”

“呦,木命啊,須得布個屬金的陣法。”

鳳雲瑤正沈吟盤算,忽聽“噗通”一聲,三首蛟已經“跌”入池中,她不敢造次躍入,耐心等了半刻,有兩個黃衫僧人從水中出沒,手中提著已然不省人事的三首蛟。

“此人有窺探池底機關之嫌,小僧請聖姑法諭,是否交由白象王審問?”

鳳雲瑤道:“這家夥是我帶上來的,重傷未愈而失足跌落罷了,還由我帶回去便是,不必驚動白象王。”

……

旌旗照耀,戈戟搖光,蝦兵蟹將侍立水晶宮殿兩側,半透明的墻壁上整齊地鑲嵌著一排夜明珠,將本無日光的水底照耀得慘白如晝,恣意生長的各色水藻油油地隨波招搖,珠玉般大大小小的氣泡緩緩引升,接連破碎。

她拼命奔向宮殿,卻越跑越遠,終於再也不見。

“父王,母後,你們在哪兒啊……”

敖寸心是被自己的哭聲吵醒的,當她意識到自己身在何方的時候,枕頭已被淚水打濕了。

我……我剛才說的是什麽……夢見了什麽……完全想不起來了……

黑暗中,她收緊了玉指,牢牢握住掌心中的溫熱大手,輕輕啜泣。

“為什麽……為什麽我什麽都想不起來?每次我就要抓住它們的時候,它們都把我狠狠拋下。我問過很多很多人,他們都說不認識我,於是我假裝不去在意,可是我真的很痛苦……”

“那些根本記不起的事於你而言,只是‘別人’的故事,會讓你更加痛苦。”

楊戩半跪床邊,握著敖寸心冰涼的手,微弱的月光在他俊朗的面上勾勒出柔和的光暈。

窗外冷雨紛紛,將整個夜晚都浸上了一層潮氣。溫暗的嗓音輕輕流淌在夜色裏,仿佛已然替她拭去了冰涼的淚。

大軍猛進疾退,速戰七日,得勝後連夜回營,等到安置完傷兵、審問完戰俘,已是兩日後的夜半中天。

楊嬋不知他何時回來,自然沒有留燈。他走進自家的寂靜院落,望著黑漆漆的府邸,明明知道親人都在,卻仍有一種難言的孤獨在心底悄然漫延。

客房與主臥在兩個方向,他偏偏繞了個彎。只是想路過,求一個安心,卻聽見她在夢中哭泣。

“我能抱抱你嗎?”敖寸心撐起由於恐懼而僵冷顫抖的身子,望著黑暗中那雙看不真切的眼,“就一會兒,好嗎?天亮的時候,就忘掉。”

“好。”

看楊戩背對自己在床沿坐下,目不斜視,敖寸心側身輕輕倚住他的背,偏頭靠在他的肩上。

有匪君子,如切如磋,如琢如磨。

細雨落在瓦楞上,吟出一串不規則的平平仄仄,好像數千年來一直都是這樣的。

敖寸心低聲道:“我喜歡雨,不論是細雨霏霏,還是大雨滂沱。”

“為何?”

“或許因為海裏從不下雨吧。”

或許也因為,在雨中的巖洞,我認識了你。

“我也喜歡雨,”他的聲音在她耳下微微震動,“因為楊家滅門那日是個晴天,母親仙逝那日也是晴天。”

“哦,你不喜歡太陽,那你喜歡月亮嗎?”

“曾經喜歡過。小時候,我們一家五口常在院中石臺賞月,母親給我們兄妹三個講嫦娥奔月的故事。那時候覺得,月圓是畫,月缺是詩,大概就是凡人常說的‘歲月靜好’。”

“後來怎麽不喜歡了?”

她感到他的脊背忽然緊繃,心下一沈,正想換個話題,卻聽他道:“後來,我就沒有家了。”

身邊的寬闊臂膀堅實而落寞,敖寸心緩緩伸出一只手臂,悄悄環住他的腰,環住他的半世寂寥。

楊戩何其敏銳,垂眸瞥了一眼腰間只著雪白中衣的小臂,纖指若實若虛地搭在他的衣褶上,撥亂了他的呼吸。

時間消泯了一切,讓所有痛苦腐蝕為塵,也讓所有快樂零落成泥。當時過境遷,那些細節淹沒在越來越遠的過去裏,已經變得不再重要。

時至今日仍清晰著的,是當她將手伸向他,他的第一反應就是緊緊握住。

可惜今時今日,他不能。也許今生今世,他都再也不能了。

幾個月來,他一直覺得自己像個騙子,一個手握真相卻裝作一無所知的騙子。

他麾下十萬雄兵,另有一千二百草頭神聽用,乾坤二主之下,萬千仙臣之上。但只有當他面對這個女人的時候,他才覺得自己的權力大到他不配擁有。

掌握著另一個人一千六百餘年記憶的權力,或許全憑他一念之間。只要他開開口,她的生命就會天翻地覆。

她並不能察覺到他此刻的心思,只沈浸在須臾的幸福裏,“如果你妻子泉下有知,我這樣靠著你,她會生氣嗎?”

楊戩略略偏頭,她的發絲順在他的耳旁麻麻癢癢,茉莉的清香暗浮鼻端。那是三妹喜用的香氣,可沾染在敖寸心的發間卻好似變得嫵媚異常,宛如挑逗,宛如安撫。

如果你是寸心,還會這樣倚靠我嗎?“我也多想問問她啊。”

我多想問問你,多想問問佛。

如果相見是因,是否相戀是果?

如果相戀是因,是否相棄是果?

如果相棄是因,是否相忘是果?

“楊戩,我好像已經認識你很久很久了……”

……

敖寸心不知道自己是何時睡著的,醒來時自己好好地躺在床上,只覺這一覺格外安心解乏。

這天正是立冬,空氣不再那麽潮濕,清越的鳥鳴也不再那麽慵懶,她正想伸伸腰起床練鞭,卻聽見外面一片吵吵嚷嚷。

她是寸心

按理說,入冬後日出當不會太早。拉開門戶,外面已然大亮,敖寸心低頭看了看手裏的木劍,略有些尷尬。

這個時辰還拿著楊戩為她削的木劍出去晨練,只怕惹人笑話。

方才院中嘰嘰喳喳吵嚷的,是幾個家中仆役,見有人出來,紛紛住了口。如今府裏的家仆,都是楊戩任司法天神後才換過來灑掃空院的,對這位敖淩姑娘的認知只停留在“沈香的朋友”。

楊府中的人,因捱上了那麽個位高權重的主子,自然深知什麽叫謹言慎行,能讓他們激烈討論的事必定不一般,敖寸心本想好奇地問上一問,轉念卻又作罷了。

客居而已,還是安分些的好。

早些時候,楊嬋在楊府裏的幾步路上聽見了不該聽見的蜚語,這才知道楊戩已回來了。這個時辰,他要麽在臥房補覺,要麽在書房辦公,十分好找。

楊戩正在案前研究地圖,見楊嬋推門進來,迅速將畫卷掩了。

一番噓寒問暖之後,楊嬋還想說些什麽,卻又面露難色。

不知楊戩怎的誤會了,以為她在為難另一件事,主動道:“這次告捷,玉帝又‘恩準’我卸去軍師之職,接下來的幾個月我可以好生休整。你能來陪我這些時日,我已知足,若再圈著你,只怕劉彥昌要親自來向我討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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